“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只怪自己当时太年轻，年轻到觉得世界很大很大，那种想去外面走走的念头强烈到压制不了，强烈到觉得自己需要坐上火车去远行，即使一个人，即使从未出过远门，即使心头也对家的温暖不舍、对外面的世界担心不已，但高考后填志愿，依旧义无反顾的全部填报了省外的高校，且全部是北方。

仿佛路近了，就不能感知外面的观念，就不算是远行；却不知《论语·里仁》的这句话，更不知母亲对此的担心，且担心了四年。四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如果说是某种幸福状态持续四年，那当然美好，而担心、牵挂、思念持续四年，现在回过头去想，觉得自己自私、残忍。

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跟母亲正式道歉过，每逢母亲提及此事，我总是惭愧的笑笑，满怀歉意，怎么批评我，我也不会反驳；怎么批评我，我都觉得是对的。虽然，可以拿出“游必有方”做为依据，虽然当时是为了学业、为了梦想，有一个正当、明确的目标而外出。

外出求学，似乎天经地义，按照自己的理解，远行，可以收获两种思维，一种是云南本地思维，一种是北方异地思维，课本上的知识在哪里都一样，但人的观念、思维不一样；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应该是正确的，并没有错。只是，假期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原来，自从我去兰州上学后，母亲每天都会坚持看新闻联播，会守着天气预报节目看，会等着播报兰州的天气，会因气温升高而担心、因气温降低而担心、因下雪而担心、因刮沙尘暴而担心，唯有每年不多的时节——天气很好的时候，才会稍微放心，但也从未中断过看天气预报；直至我毕业回来，母亲遂再不看新闻联播的天气预报节目。

每念及此，总是充满歉意，实在对不住母亲，让她这般担心，让她牵挂了四年，限于条件，她并不能去北方看我，再如何想念，也只能等我假期归来；当时，并无现在发达的通信条件，没有智能机，也没有手机。除了打电话沟通，我也会写信到家里，而我写的信，母亲会不断的翻看，想的时候就看一遍，真的不知道一封信会看多少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现在，对“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理解更深了，也更理解父母、理解母亲。只是，对那四年的内疚该如何补偿呢？

今天，恰逢寒露，“斗指寒甲为寒露，斯时露寒而冷，将欲凝结，故名寒露”，“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在北方，在西北，应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了，一夜之间，地上全是落叶，能分明的感知季节的变化，凉意袭来。今天，也不用母亲因季节再担心我了。

“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四候母亲安康、开心；而对于我，有母亲的问候、牵挂，已经很温暖，如一杯茶、一杯每天喝的熟茶，成为习惯，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依赖，如同生活里有母亲的陪伴，即使寒露风起，也不悲秋，亦不畏惧，且身负梦想，踏实前行。

文/杨春（竹里馆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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