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到《茶经》,是进入单位后的事,那时参加县里举办的茶文化知识大赛,才狼吞虎咽地将《茶经》读了一遍。如今,有时间捧起它细细研读,又生出诸多古今感慨,勾连起对往事的回忆。
《茶经》中,我印象最深的当数采茶的论述:“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茶之牙者,发于丛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
作为茶乡人,我读小学时的第一节劳动课,就是帮生产队采茶。对于采茶的季节略知一二,但“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当时则是头一次知道,原来采茶有这么多讲究。我的母亲是村子里的采茶能手,曾创下过全县日采茶的最高纪录。正因如此,每每端起茶杯,仿佛能看到母亲采茶的手,触摸到难以察觉的乡愁。
“凡灸茶,慎勿于风烬间灸,熛焰如钻,使炎凉不均……”每读到《茶经》中烤茶的表述,我的眼前仿若浮现飘忽不定的火苗。烤茶,讲究的是不焦不糊,受热要均,既不能未烤熟,也要防止烤过了头。
为此,《茶经》中有“天花板”级别的烤茶攻略,回应了人们的诸多疑问。如,茶烤到什么程度?陆羽说,“候炮出培塿状虾蟆背”,意为等到烤出突起的像蛤蟆背上的小疙瘩即可。这时候的茶“叶黄梗泡”,冲水后方能香息满溢。如果制茶时是用火烘干的,以烤到冒热气为度;如果是用太阳晒干的,以烤到柔软为好。
在云南,烤茶是家的味道。印象中,父亲每天早起,都会燃起火塘,烤一罐茶喝毕才去劳作;同样,每天晚上的火塘边,烤一罐茶才算一天的终结。但早间多是独饮,晚上的烤茶则是全村人交流的大联欢。听故事的、喝茶的,都会聚在老家的火塘边,那里散落着生活的美好与温馨。以至于,我现在也喜欢学着烤茶,品饮的不只有茶香。
茶的饮用,自然在《茶经》中多有描述。当我第一次读到“至若救渴,饮之以浆;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时,心里确实满感好奇。
我每天都在饮茶,或简单或复杂,或自饮或共品,其最原始的意义在于解渴。现代饮茶的理念已上升到文化层面,但饮茶最基本的功用依旧没变。这一味经过春风沐浴的回甘,可涤洗生命里的如霾怅惘,让一代又一代茶人在这杯健康之饮中体悟生命的真谛。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沧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