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广东的叹茶

  2024-06-17 15:02          0

    谁如果去过广州而不曾上过茶楼叹茶,夸张点说,等于白走一趟。 

    我是在广西长大的广东人。广东地少人多,有点门路的,都纷纷出外谋生。办法多一点的,到美国、加拿大或南洋、港澳一带;办法少一点的,到广西打工做生意。广西南部的市镇,当官、当地主的基本上是讲桂林官话的本地人,做生意的大都是讲粤语的广东人或他们的后裔。凡是广东人生活的地方,哪怕是美国的唐人街,或广西的一个几千人的小镇,都必定有茶楼。我从懂事起就知道有茶楼。我们家穷,打工的父亲不会带我上茶楼;外祖父是医生,也不肯带我这样的小把戏上茶楼。我对茶楼的认识,从外祖母上茶楼带回给我的肉包子、鸡蛋糕开始。母亲是外祖母的独生女。母亲结婚生子后,外祖母三天两头到我们在陈家巷租住的钟家大屋看我们,有时就带来这类点心。那包子给我的印象很深,它跟北京的包子不一样,一是包子皮特别甜和松,那馅是切成丁的鸡肉、蛋黄、马蹄、香茹,味道比搅成一团的肉末白菜鲜美多了。于是我得到一个印象:茶楼有好点心吃。

    喝茶同时吃点心,这是广东茶楼同北京、四川等地茶楼的根本差别。说到这里,我不妨讲个笑话。记不得是哪一年了,画家廖冰兄、韩羽等老友来北京搞什么活动。我打电话给冰兄女儿陵儿,请她约朋友们到大三元饮早茶聊聊天。冰兄是个聋子,因此必然是个“大声公”。他一见面就哈哈大笑揭韩羽的短:韩羽一大早对他说,牧惠请我们喝茶,咱们要不要吃完早餐再去。搞得大家笑,韩羽也笑。他是“北佬”,哪能知道广东人的“饮茶”同“北佬”有什么区别?

    这是几十年后的一段小插曲,整个小学时代,我却一直无缘上茶楼。关于茶楼的知识,都从家里富裕、年纪比我大得多的同学那里略知一二。那时当地的茶楼的经营方式跟现在略有不同。客人到茶楼时,桌上已经摆满给客人准备好的“星期美点”,即每周换一次的各种点心。除了另叫的如炒粉、炒饭之类的食物外,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吃桌上的包子、烧卖,吃完后伙计收拾吃掉点心的碟数后,马上大声吆喝消费了多少钱让收款处结账。那时的伙计练就一种本领,不必笔算,很快就可能准确无误地把客人的账目报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发生错误。但是,个别顾客的恶作剧他们却防不胜防,例如包子,那时的包子都用一张跟包子一样大小的白报纸垫底蒸。淘气的顾客悄悄地掀开白报纸,从中取食包子馅,然后把它还原成并未动过的样子。这一来,不够醒目(他们只能用眼看,绝不可以用手捏一捏包子的虚实)的伙计就会吃亏。当然,这种客人是极个别的,但极个别当中,就有我这位自吹自擂的淘气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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