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的文化海拔

  2024-06-17 15:02          0

  
普洱茶品网
  春天和著名诗人雷平阳到易武茶山,被中央电视台12频道“绑架”,接受了一次采访,主题就是普洱茶文化。采访容易对付,只是心里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巧?跑到易武,就是为了逃避一下城市的喧嚣,到山野给自己放个假,结果还是被北京来的这帮家伙逮个正着?
  更想不到的是,从易武回到景洪,晚上喝茶,不小心又碰上一个北京人,听说我是《普洱》杂志的,眼睛立马亮起来,说你们杂志“独家关注”做的不错,缠着我谈普洱茶文化。为了谈普洱,那个茶真叫喝得辛苦!可想想人家大老远从北京跑到版纳做茶,还读《普洱》杂志,只好耐着性子谈普洱。
  谈完了,第二天闲下来,想终于可以不普洱了吧,就给一位女孩子打电话。她是我的学生,想让她喊几个同学喝喝酒,叙叙旧。结果,她一接电话,无比兴奋:“雷老师,你来了!我今天刚辞职,闲下来,不习惯,要到哪里玩?我开车来,做你的专职驾驶员!”我问:“什么?辞职了?那你干什么?”“干什么?做茶啊!普洱茶。”晕!
  晕,真晕!这些天,一直被普洱。一位浙江的朋友,叫给他买些普洱春茶;一位山西的朋友,来到云南,想去逛逛普洱茶山;一位昆明的朋友,喊去为他的普洱茶品牌出出主意;一篇小稿被人推荐给《读者》发了,收到一笔小稿费,结果,那是写某座普洱茶山的一篇稿(想当年自己在《读者》的老家兰州读书时,哪里听说过什么普洱茶。)。在昆明不断被普洱,那就到版纳晒晒太阳。结果来到版纳,更被普洱。
  10年来,普洱茶勃兴,普洱茶文化勃兴。中国茶、中国茶文化里出现了一股强劲的普洱潮。如今,谈论中国茶,已经不能不谈普洱茶,谈论中国茶文化,已经不能不谈普洱茶文化。如此大潮之下,岂有几人能不被普洱?如我一介曾在普洱生活过8年的小小布衣,到昆明后又到《普洱》杂志干活,要不被普洱潮沾湿衣襟,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日常生活竟然被普洱潮得那么厉害。
  既然普洱茶文化潮得如此厉害,已经不可回避,那就有必要对此进行审视,明白它是怎么回事。
  当我们稍作回顾,就会发现,无论从前普洱茶的历史和文化如何,但它兴起,确实只有十余年历史。而这,也就是普洱茶文化被某些人诟病,说它是个伪话题,是个暴发户的原因。
  但这样的诟病却很难让人认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普洱茶文化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一种引人注目的现象,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
  对于这种存在,用“存在就是真理”这样的话来论述显然太过霸道。那我们就用另一句话来说―― “法不孤起,理不独存。”
  这句话比较深奥,但简单地说就是某种精神现象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产生和存在。普洱茶文化自然也是这样。如今,纠缠普洱茶文化是如何炒作、运作起来的已经毫无意义,因为有一条简单的道理已经能够说明这一切:如果没有前提,没有兴起的必然性,普洱茶和普洱茶文化能够炒作、运作起来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今,再去论述普洱茶文化的核心要素、兴起的必然理由、普洱茶文化对当今中国茶文化的补充、丰富、甚至刷新,这些话题,都成了不用再说的老话题。这就像在易武,央视12频道的记者提起这些话题,我就想打瞌睡。我说,我们先别谈茶,还是先谈谈橡胶吧。
  从景洪到易武,一路的橡胶林。用诗人雷平阳的话说,它们都是“后娘养的”。10多年前,我到易武、象明,路上不是这样的。那时,满眼所见的大多是原始丛林。亲切、温暖、苍茫、神秘的原始丛林。橡胶林绝不会给人这样的感受。橡胶林只会让人产生对金钱和汽车轮子的渴望。橡胶林只是汽车工厂在大地上肆意延伸的一片“绿色沙漠”。对橡胶林的恐惧,是对全世界都会变成工地的恐惧。
  只有快到了易武山的寨门口,才开始看见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原始丛林,开始看见这里一团,那里一团的紫色、白色、红色的大树杜鹃、大白花、木棉花的花朵。
  我说,为什么橡胶林在接近易武山的路上停止了?那是因为易武有古茶山、有茶马古道。那是和橡胶林迥然不同的一种文化,一种让人内心产生温暖、诗意、宁静和安全感的文化。或许,在这样的文化面前,那些操纵和生产橡胶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不安,突然有了一点不忍,说,前面是易武,是古茶树,我们就让橡胶在这里停止吧!如果要说普洱茶文化最真实的含义,我希望它就在这里。
  第二天到勐海。刚过景洪不久,橡胶林就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亲切温暖的原始丛林和茶园。问同行的段金华先生,是不是勐海种茶,需要原始丛林,不准种橡胶?段金华先生说,我希望这样,可不是。勐海不种橡胶,是因为勐海的山海拔多在1200米以上,这个海拔,橡胶长不了。这说明,我在易武的想法,是多么的一厢情愿。
  不过,在勐海的贺开山,我看到了普洱茶文化的另外一种海拔。
  站在贺开山上,来自山西的诗人木头开始高原反应。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忍不住兴奋,问我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草,那是什么花?除了眼前高数十米,两人合抱不过来的红毛树,我真不知道别的都是什么树,什么花。俯看山脊上躺着的曼迈老寨,木头问我,这个老寨有多长历史了?我说,你干嘛问这种问题?和这里的许多少数民族一样,数十年前,尼人还是喜爱迁徙、狩猎的民族,一个曼迈这样的老寨,历史自然不会太久。和山西的一个小村庄挖砖窑时偶然发现了无数头骨、古代兵器残骸,进而考证断定是“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坑杀40万赵军的遗址文化相比,贺开山确实没有这样的历史。可是,有谁能说贺开山没有历史文化呢?那是一千多年树龄的古茶树和许多不知道树龄的红毛树、水冬瓜树、花皮树、大杜鹃树以及无数的杂木树、杂草、走兽、飞禽、昆虫和尼人、拉祜人、布朗人、傣族人的历史和文化。是属于自然、阳光、雨水、人类学的历史和文化。当然,这样的文化没有文献记载,不属于所谓“大历史”、政治史、战争史的范畴,但谁又能说这样的历史无足轻重呢?
  实际上,它很重。据说,来到贺开山的日本人、韩国人,是叩着头上山的。这里的海拔虽然只有1700米,但这里有1400多年古茶树的历史,有各种树木、民族的自然史和人类史。这些人来到山顶,对古茶树,对这里的一切顶礼膜拜。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对这里的一切顶礼膜拜。
  这样的顶礼膜拜,不只在贺开山,还在许许多多的普洱茶古茶山。
  如果有一种茶文化值得顶礼膜拜,那只能是普洱茶文化。如果茶文化有海拔,那最高的海拔,那无疑是普洱茶。
  这不是偶然,不仅因为普洱茶是世界茶源,也不仅因为普洱茶山海拔最高,更因为普洱茶的根基最厚。它的根基,是人类存在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