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的茶叶 苦难的茶农
——唐宋的大别山茶(二)
唐代大别山区的茶叶极受各地客商的欢迎,“霍山黄芽”为一时名产。寿州的茶“将到市廛安排未毕,人来买之,钱财盈溢”。频繁的、巨额的交易带动了运输、客栈、饮食、陶瓷等行业的发展,唐代在茶叶贸易中首先出现了“非钱”这种原始汇兑形式。例如陕西的茶商先在长安某商号付足相当的款项,带着藏有暗记的信物到寿州或盛唐(唐代六安)的某商号凭信物取款,这样携带方便,也较为安全。
唐代官场,茶叶是贵重礼品,也是行贿的好物品。《茶酒论》说:“贡王厚宅,奉帝王家,时时献入,一世荣华。”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为求得宦官的支持,一次送给宦官邵光超“黄茗”(可能是霍山黄芽)200斤。李德裕请他带点天柱山茶,这人上任不久就送了几十斤来,李德裕还算规矩,感觉这人一下就送这么多有点出格了,连忙退回。过了几年,这位舒州刺史调回京师,带了少量天柱山茶的精品给他,,李德裕大喜。学者陆贽年轻时在陕西当官,回江南探母,仰慕寿州刺史张镒的才学,顺道拜访,两人相谈极为契合,结为忘年之交。临别时,张镒赠陆贽百万千钱以赡养老母,陆贽坚辞不受,只收下“新茶一串”,并说这新茶是他不能不收下的真挚友情。诗人薛能的朋友托人带给他一些天柱山茶,他感谢之极,写诗说天柱山茶如夜明珠,如天宫的蟠桃,如嫦娥帐下的灵药,它的馥郁芬芳远远超过这些珍宝。
有人问李德裕为何如此喜爱天柱山茶,李德裕说它能“消酒食毒”。惟恐别人不信,他叫厨子煮了一钵浓茶,将熟肉放在银盒子内浇上浓茶,盖上盒子紧紧的闷了一昼夜,次日打开,盒子中的肉已化成了水。这个说法可能夸大了,但李德裕对天柱山茶的痴迷可见一斑。唐代如李德裕这样痴迷茶叶研究的人士不少,张又新专门研究煮茶的水,他将盛唐龙穴山的山泉列为“天下第十”。研究茶的唐代学者最有成就的是陆羽,他写的《茶经》不仅论述了茶的产地、种类,还兼及烹茶的水质及茶具等。在介绍淮南茶的同时,还介绍了寿州窑的黄瓷。他把茶分为茶、槚、 、茗、 五级,自此之后,茗不认作是芽茶,到元朝时就普遍以为“茶晚取者”为茗了。唐代就有人将陆羽作为“茶神”,在灶头上供奉他的塑像。
8世纪中期的安史之乱严重破坏了黄河流域,江淮间成为唐政权主要的经济支柱,用诗人杜牧的话说,江淮维系着唐朝廷的“国命”(生命线)。茶税的唐中后期重要收入,782年,唐政权将茶纳入木漆一起征收统一的山货税,因为茶叶产销量越来越大,793年,茶税成为独立的税种,朝廷在产茶州县及交通要道设卡,征收值百说十的税率,821年起提高到15%。茶税是块大肥肉,地方军阀也垂涎三尺,他们在辖区的客店、货栈中,论斤征收“塌地钱”,有点像土匪强要的“买路钱”。9世纪中期,中央朝廷想垄断茶叶产销带来的利益,下令设立官场,不准私栽,茶农必须将私人茶园的茶树移栽到官场中去,将私存的茶叶烧毁。这个办法遭到朝野的齐声反对,胎死腹中。唐朝廷不久又在帮州、庐州等淮南州县设置“把捉”,即武装检查站。加征50%的茶税之后,茶商即可凭证于各处贸易,唐朝廷想用这办法来使地方军阀无税可征,其实是加重了茶农和商人的负担。这期间一些土匪也将抢来的钱财向茶农换茶,不依他们的条件就杀人烧房,换到茶叶后再武装走私到各地去,朝廷的“把捉”也奈何不了。
江淮地区的军阀,以茶叶产销作为重要的经济支柱,吴元济(彰义军节度使)父子利用其东届霍丘(按:唐代写作霍丘,清雍正时改为霍邱)与寿州相邻,侵夺寿州茶利以供军需。有的军阀自己也贩茶,894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派部下押运茶叶万余斤到汴州(今开封)等地销售,被朱温(朱全忠)抓了他的人,抢了他的茶,两人结下怨仇,从此打了十多年的仗。
茶叶如此吃,茶农的生活却苦不堪言。诗人李绅说,每逢春茶采摘之时,许多采茶女就被壶豹攫食。皖西是主要茶叶产地,以寿春为中心的皖西北部就成为唐末军阀战争的重要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