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茶当酒,茶酒论英雄
——唐宋的大别山茶(一)
姚治中
春秋战国之前,一般人还不茶当作荼,茶字古代也就写做荼,荼,古时指苦菜,还有茅草和芦苇的花,白茫茫的一片随风而起,“如火如荼”形容气氛热烈,声势浩大。荼中的荼槚才是后世的茶。《汉书》说王褒在四川叫家仆为他贩卖茶叶到今甘肃地区去,这是记载茶叶买卖最早的文献,那时可能少数民族已开始饮茶。有文献记载东汉末华佗说长期饮用苦茶可以提高思考能力,三国时东吴已有人以茶代酒。西晋人写的《博物志》说饮茶可以让人清醒减缓睡意,西晋还出现了陶瓷的茶壶,壶嘴做成鸡头形,供有身份的人家使用。东晋江州刺史温桥曾向皇帝进贡茶叶一千斤,茗三百斤(东晋南朝,芽茶叫做茗)。这可能是关于大别山区产茶的最早记载。南朝宋孝武帝的两个儿子游八公山,寺内和尚以茶款待,两位王子惊叹这是“甘露”,那时饮茶还是稀罕事。
隋统一后,饮茶迅速普及。唐代从长安到黄河中下游,沿途都有卖茶的茶摊小店,行路人随时可买来解渴,茶店里堆满了各种茶叶,大多产自江淮地区。一些佛寺的主持和尚在坐禅事不准僧徒吃饭、瞌睡,僧侣们只好饮茶提神,抑制食欲,招待施主也以饮茶为亲切诚挚,随佛教禅宗的传播,茶的饮用也得到普及。四周的少数民族也喜欢饮茶,有一年,朝廷使节在帐篷中煮茶招待吐蕃赞普(国王)。赞普说,我们这里也有。他拿出各种各样的茶,还介绍这是舒州茶,这是寿州茶。到了唐的后期,茶成了百姓的主要饮茶,与米、盐同样重要,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依靠它解渴去乏,一刻都离不开,尤其是烈日酷暑下耕作的农夫,特别喜爱饮茶。饮茶是唐时开始成为人们生活的习惯,逐渐形成一种礼貌风俗。一般士大夫和文人则以饮茶为聚友会文的雅事,茶登上了与酒分庭抗礼的地位,客来茶当酒也是常事。
唐代将茶叶煮(烹)出汁后饮用,饮茶器具也有个发展演变过程。唐初有些地方还脱离不了传统,用酒具饮茶,中后期茶具逐渐成型,原本富豪以金银制作茶具,它的口味不行,于是陶瓷茶具开始一统天下。唐人饮茶用碗,茶碗比饭碗小。较浅、敞口,碗边斜直到碗底,“口唇不卷”,便于啜饮。唐代茶壶比西晋时小了,适于品茶,人们把茶壶叫做“注子”。那些富翁少爷文人雅士怕热茶烫手,在茶碗下加个“托子”,于是唐代出现了瓷烧的茶托(碟)。唐人喜爱越州(浙江)青瓷茶具,它能衬出茶叶的鲜绿。寿州窑产的黄瓷也是大众使用的茶具,遗址遍布今寿县以东的淮南市境,出土的有茶碗、注子等茶具,还有其他瓷器,寿州窑的工匠还发明了“匣缽”,保护瓷坯,防止火气冲击使它变型损坏。
遍及社会各个层面、各个地区的消费,极大的推动了茶的种植、制作、运输和买卖,是唐代封建社会中商品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唐人记述,江淮间从事茶叶生产的人占总人口的十之二、三。敦煌发现的唐人王敷所作《茶酒论》,以拟人化的手法描绘茶酒“争雄”。它写道:“浮梁歙州,万国来求,舒城太湖,买婢买奴。”茶叶的主要产地皖南山区和大别山区,供应全国,在茶叶贸易中出现了富伤巨贾。江淮间最重要的产茶地在寿州(今天柱山以北地区),它靠近中原,又成为茶叶贸易最频繁地区,寿春及正阳成为大别山区茶叶外销的咽喉,由此北去,经东都洛阳、首都长安,与西北少数民族贸易,由此东去,经临淮,入运河,到扬州,可以远销日本和东南亚。每年春季,茶商成群结伴到寿州山里“作茶”,作,就是制造,这些茶贩在山里就地收购鲜叶,就地监督初加工。而后“人致一驮为货”,货,就是商品,用马或驴骡驮运到中原,再根据各地需要进行精加工。主要加工成砖茶,或圆饼状,中间有个孔,可以穿成一串。烹煮时,掰下一块投入煮茶的壶中。茶贩在途中常遇到打劫的,不过利润也很可观。茶叶贸易季节性强,大别山区出现一批季节性的小集镇,如大山深处的麻埠,淠河沿岸的马头、隐贤等,贯通卢江、舒城、霍山、英山的那条汉代衡山王国的古道以及当年秦始皇、汉武帝南下天柱山、寻阳的古道又热闹起来。9世纪前期,大诗人李绅当淮南节度使,他下令撤去寿州境内抓捕老虎的陷阱机关,据说老虎被感动了,有的渡江南去,有的可能大规模砍伐森林,开辟茶园,老虎的生存环境被压缩了,也变坏了,只好远徙。茶叶的生产和贸易,使大别山区的经济社会缓缓的产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