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位于闻东北,是福建海拔最高的县城,被誉为“云端之城”。峰奇谷秀、林深竹茂的奇境,氤氲丰沛的水汽。得高山云雾之所法,涵养出香醇味隽的好茶。
全县几乎村村产茶,70%的农户经济收入直接或间接得益于茶。2019年,全县拥有茶园面积10.77万亩,茶企和茶叶专业合作社120多家,生产千毛茶10500吨,产值4.386亿元,茶产业综合产值9.3亿元。
也正是茶这枚小却不平凡的树叶,让周宁成功地摘掉了省级贫困县的"帽子"。今年4月,福建省委办、省政府办发布公告,同意周宁、柘荣、政和等6县退出省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
因茶致富,一"叶"兴大"业"。借第七届"周宁高山云雾茶"杯斗茶赛活动暨第二届制茶能手賽举办之际,我们走访了玛坑、七步、泗桥等产茶乡镇。在这些地方,不论是村干部,还是龙头茶企掌门人,身上都涌动着一股闯劲儿和拼劲儿,带领所在地的村民们把青茶山变成“金山银山”,走上脱贫致富之路。当然,这也是一系"茶”找幸福之路。
车子驶进首章村村口,俨然的屋舍次第迎来。一亩方塘,清可鉴人。数尾锦鲤,追逐嬉戏。假山、喷泉、凉亭,点缀其间,田园里的园林。“这些基础设施都是陈书记一手搞起来的。”周宁县茶业管理副局长何春祥说。
首章村,原名秀章,坐落于玛坑乡东北部乾隆岗山坳中,海拔780米,是全乡茶叶主产区之一。然而,难以想象,过去这个村却是贫困及“脏乱差”的代名词。当时村里有几户人家养猪,人畜同住,卫生条件差,以至于附近村民这样编顺口溜道:“首章首章,又臭又脏”。
村里穷得响叮当,姑娘家都不愿意嫁过来,陈桂清倒是个例外。我们在一栋灰色的小洋楼里,见到了陈桂清。这个微胖的中年妇人便是村支书,也是最"老”支书。从1994年任职以来,就再也没有挪过位。她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十分麻利,典型的农妇形象。
12岁那年,她嫁到首章做童养娘。这个年纪的孩子,在今天,恐怕还会在父母怀里撒娇。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一边伺候丈夫公婆,一边还去福県打点零工,做衣服、开小卖部都干过。“我没什么文化,就是爱赚钱。”陈桂清笑呵呵地说。
首章从脏臭不堪到茶香四溢的华丽转身,可以说,正是缘起她的茶缘。上世纪80年代初,时任村支书的公公,被安排到玛坑茶厂负责管理。因系家属,陈桂清也有幸到茶厂里采茶。
"那时,玛坑(乡)的茶就小有名气,一斤茶青能卖到18块!”从那时起,茶这枚能带来财富的树叶,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1989年,颇有经商头脑的她,和几个亲友合股办起了茶厂,以生产原料茶为主,用扁担挑去福安售卖。尽管辛苦,但她还是从茶里尝到了甜头,赚到了第一桶金。
1994年,她被推选为村书记。有一天,她召开村民大会,讨论发展什么产业来促进增收。大家各抒己见,说法不一。对茶深有感情的陈桂清说:"我们靠山吃山,不如就发展茶业吧。”
说干就干,她带着其他村干部不分昼夜地到每家每户去做思想工作,鼓励大家种茶,并承诺:每种一株茶苗,补贴一半的钱。在她的“游说"下,全村100多户人种了680亩茶园,近90%的品种为福云6号为主。由于村民们管理方式粗放,施肥喷药频繁,而且过度采摘,导致品种种性退化,品质下降,茶青价格逐年下跌,影响了村民们的积极性。
为了给村民们排忧解难,她带着村里茶叶种植大户去外地取经。除了参观学习,还跟着当地茶农一起做茶,同吃同住。
回村以后,她组织办起了茶技培训班,请来专家授课,提升村民的种茶管理技术。
2009年3月,村委会牵头成立了首章茶叶专业合作社,对茶树种植、管理及采制进行统一管理,并主动联系在外茶商,在山东、上海等地设立销售点,帮助乡亲把茶卖出去。村民们在茶上看到了希望,纷纷加入合作社,有的还在茶厂务工。
2011年,时任县扶贫协会会长的李林清主动挂点首章村,协助旧茶园改造,建设了现代标准生态茶园400亩。次年,村里投入100万元,办清洁化茶叶加工厂,年加工量达150多吨,茶农人均增收5000元年,并培养了一批茶叶加工能手。
在不断提升茶叶品质的同时,陈桂清总结了先前茶树品种过于单一的教训。在她的提议下,合作社又投入200多万元,引种金牡丹200亩,金观音、铁观音等100亩,并新建了一个加工厂,注册了"丹山梦缘”商标,从种、产、销上推动首章村茶业高质量发展。
“一人高不算言,大家都富才算数。脱贫致富,一个都不能落下。”陈桂清说。村委会也将7个建档立卡的贫困户纳入合作社,由乡扶贫协会出资为每个贫困户入股5000元作为本金,年底享受分红,并鼓励他们中有劳动能力者到合作社务工.2018年底,全部贫困户顺利“摘帽"。
“除了(合作社)分红,茶季采茶,茶厂做工,都会增收。勤快的(农户),一年能赚六七万,少的也有一两万。比如,明前茶时,手巧的每天能赚1000多元,日清日结,一季(约14天)下来,收入也很可观,他们(指村民)都很高兴。
现在做夏暑茶,只要没下雨,他们都会自己背着茶篓上山采茶,还说‘满山都是钱'哩!
2019年,全村人均年收入达18000多元,较之上世纪90年代初的2200元,翻了好几番,而村财年收入也由最初的0到如今的30多万元。下一步,村委会计划再投资500万元,将加工厂进行再升级,并进一步打响品牌。
在村里挂点的县茶叶协会会长刘谦也对首章充满了信心,他亮出了自己的计划:"整合资源,将茶与附近的古刹方广寺佛教文化结合起来,打造禅茶及禅茶文化中心,并设计开发网红打卡线路,实现茶旅融合。另外,携手省农科院茶科所,在村里建设乡村引领示范基地,通过嫁接改良福云6号、新建茶叶基地、防控农残等措施,来提高茶叶品质。”
临近中午,陈志清准备上山给村民们送饭,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每到春茶季,她一边组织茶叶生产,一边还要照顾采茶工的伙食,当起了掌勺“大师傅"。"每天要供应几十号人吃饭,大锅饭大锅菜地煮,也不在话下。”她很自豪地说。
到茶园时,村民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着采茶。我们问其中一个农妇:"太阳这么大,采茶不热吗?"她腼腆地笑了笑说:"山里凉快,有山风。就算热,只要有茶采,也不怕!"质朴的笑容里,干劲十足。
苏家山村是周宁旅游的一张新名片。
可别小蝦这个小山村,这里其实很"潮"。高空滑索、高空玻璃桥、蹦极,分分钟体验腿软心跳的感觉!如果觉得这些太刺激,不妨走走穿行在山间的彩虹栈道,沐浴着凉爽的山风,远眺层峦叠峰,溪流逶迤,近观茶园田野,草木花树,还有阳光房、游泳池……
这个坐落在茶山里的乐园,凝聚着村支书苏文达十多年的心血。苏家山村,光听名字,就很有深山老林的即视感。的确,这里是革命老区基点村,环抱的群山,构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但是,大山也因此化身为致富的拦路虎,村民出村进城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在"上海滩”闯荡的苏文达,每次回家,看到坑坑洼洼的村道,臭气天的村舍,还有乡亲们企盼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毕竟自己是在这里长大的。
2007年,他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返乡创业。此举令亲友们深感不解:为什么放着上海的生意不做,却要回山沟沟?
"我虽然在上海打拼赚了钱,但家乡还是穷,我得为大家做点事。”他一心想要改变家乡的面貌。
2009年,他被选举为村主任,后又兼任村支书。在他看来,要想“走出去”,先得把人“请进来"。不得不说,他的做法有点另类。他先是在村里建游泳池,不收费,就是要让人知道有苏家山这么个地方。后来,他又带头养豪猪,"就是要与众不同"。慢慢地,就有人来村里走走看看了。"人来了,钱不也就到了嘛!"苏文达爽朗地笑道。
然而,这远远不够。他意识到,一个村如果没有产业支撑,要提升生活水平很困难。经细致考察后,他把目光转向了村里一片荒废的茶园。这片茶园,原由一名台商经营,因茶叶销路不畅,无人采制,也就抛荒了。他还注意到,台湾人种茶很注重生态,采用自然农法管理,不乱施肥,不乱喷药,茶叶安全卫生质量有保证。他请来专家,对茶园土壤、水质等进行了全面"体检",结果令人满意:完全符合建设有机茶园的条件。
于是,他牵头成立了苏氏立体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和村茶叶合作社,带领村民把原有的茶树都拔了,改种金牡丹、梅占、紫玫瑰等高香型良种,并建了一座2000平方米的无尘化、清洁化、标准化厂房。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茶园很快就实现了有机茶园的转换,还获得了国内外的有机茶认证。苏家山有机茶凭借过硬的品质,成功“吸粉”沪、京、粤等地的客户。"他们对我们的茶很信任,买茶都不用试喝,就是打个电话或是发条微信订购。而且,我们的茶也经得起考验,只要有测到农残,就奖励100万。"他充满自信。
一手搞茶业,一手搞旅游,苏文达打出了茶旅“组合拳".2016年,苏文达斥资在茶园里修建了一条玻璃栈道,原本用于客户考察观光,没想到竟也吸引了许多游客慕名而来,一下子带火了苏家山。苏文达趁热打铁,滑索、玻璃桥、丛林穿越、自驾游、卡丁车等旅游项目陆续上线,周边乃至省外游客,络绎不绝。据介绍,2016年以来,苏家山景区已接待游客40余万人次,高峰期日均接待5000多名自驾游游客,仅玻璃栈道一项门票收入就高达6万元/天。2018年,苏家山村入选"省级乡村振兴示范村"。2019年,景区被评为国家3A级景区。
目前,茶旅融合已成为苏家村的主导产业,为村民增收提供了更多的渠道。或入股合作社,或在茶园茶厂务工,或参与景区管理,或摆摊卖小吃饮料,人均年收入从2009年的不足4000元增加到今天的2万多元,钱包越来越鼓了。一幢罐小洋楼在村里拔地而起,连村道都铺设得像城市街道一般,颜值越来越高。苏家山村的崛起,也吸引了附近的村民纷至沓来,到茶厂、景区务工。
昔日穷乡,蜕变为远近闻名的"网红”村。
这是一幢由农械厂爆改的茶空间,崭新的茶桌茶椅,置于富有年代感的瓦顶木梁下,新旧结合得毫无违和感。
阮慧鸿,穿一身棉麻服、戴着一副湖款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他从展示架取下几盒茶,放在我们面前。它们其实更像是文创产品:像巧克力一样裹着锡箔纸的“龙球”白茶、"饼干形"白茶、手撕白茶饼,形态不一。这些“新派”时尚茶品,是专为年轻人量身定制的,从创意到包装设计,均出自阮慧鸿的团队之手。
因早年家族在上海打拼,从少年到青年,阮慧鸿有大部分时光是在上海度过的。他坦言,自己只能勉强算"茶二代"。
虽然里做茶叶生意,但和大多數"80后""90后"一样,他基本不喝茶,喜欢喝可乐,听周杰伦,甚至还有点叛逆。直到2018年,他回乡创立并执掌“润鸿堂"茶业后,オ一门心思地“钻"进茶里去。
阮慧鸿的父亲玩承满,原先也在上海。由于年岁渐增,思乡心切,加上要帮儿子打理茶园基地,早几年就回到了家乡。
有趣的是,茶园基地并不在泗桥村,而是在与泗桥接壤的政和上榴洋村。尽管在行政区划上,两村分属于周宁政和两县管辖,但两地山水相连,同属于高山茶区,出产的茶皆有高山白茶特有的清甜爽润之特质。更重要的是,这片茶山这个村落都写满了阮承满童年的回忆。他说,他就是“泡”在娘则家的茶园里长大的。因此,闽北、闽东两地的方言,阮承满都说得很溜。
他带着我们走进一片繁密的茶园。这里的茶树有3米多高,浑身挂满苔藓、胰藤,旁逸斜出的枝叶,如同细长柔软的手臂,交错重叠,将本来就有些昏暗的天光遮得严严实实。他猫着腰,钻进茶丛,抬头仰望凝视,眼里饱含深情。"这些茶是我舅舅年轻时亲手种下的,如果他还在世,该有百来岁了吧。
对于茶树的品种,阮承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知道,这些老树很有“脾气",不到立夏绝不发芽。采茶时,要把枝条扳倒才能采得到。采下的鲜叶,汁液流溢,黏糊糊的,做出来的茶,有着特殊的兰花香。
或是出于对茶园生态环境的认可,抑或是出于对故地的眷恋,阮家父子在上棍洋村通过租用形式的自建了350多亩茶园基地,仅租金一项,就能为村民带来十余万的收入。另外,他们以“公司+农户”的形式,将村中分属于不同农户的3000多亩纳入茶青原料供应,并雇用村民管理茶园,每年支付管理费用15万余元。遇到茶季时,茶青均由人工手采,又可为40多人提供就业岗位,支付工资100余万元。
在公司茶厂,如茶叶加工、包装等生产环节,他们则优先录用泗桥乡的村民,通过培训上岗。茶厂还吸纳了不少闲散的劳动力,他们利用农闲时间来厂里打工,赚点“外快"。可以说,润鸿堂是一企惠两村。
在销售上,也不同于父辈,除了发展20多家线下门店作为产品品牌展示外,阮慧鸿团队坚定地“触网"。从今年起,润鸿堂与京东、抖音、快手、微店、邮乐购等多个知名电商平台开展合作,将外观时尚、冲泡便捷的高山好茶,通过网络,进入人们的杯中,进入干家万户。
阮慧鸿还计划在茶园基地里引入如民宿、体验式制茶工坊等文旅项目,让更多的村民因茶而增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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