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辨会的下半场克里斯蒂安.比埃教授首先请法国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罗文哲Robert Lacombe先生综述了这几年法国戏剧在中国的接受情况,罗文哲表示,其实最受中国演出市场欢迎的舞台艺术是法国的音乐剧,戏剧作为小众的艺术在推广方面其实并不那么容易
在思辨会的下半场克里斯蒂安.比埃教授首先请法国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罗文哲Robert Lacombe先生综述了这几年法国戏剧在中国的接受情况,罗文哲表示,其实最受中国演出市场欢迎的舞台艺术是法国的音乐剧,戏剧作为小众的艺术在推广方面其实并不那么容易。但是这些年慢慢有一批不满足于大众流行文化的观众,渴望看到高水准的在戏剧美学方面有开拓性的艺术家的作品,也因此不少有代表性的法国当代戏剧导演在这些年开始为中国戏剧界所了解, 法国戏剧在进入中国的过程中是需要与中国的合作伙伴保持紧密的联系与合作茶餐厅设计理念,因为他们了解本国的文化政策和受众需求,
Christian Biet :王婧,你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中法戏剧的交流工作,除了将不少法国剧目介绍到中国,也将中国当代戏剧推向法国的舞台,你在阿维尼翁戏剧节工作了近10年,见证了很多中国戏剧团体来OFF戏剧节演出。能否和我们讲讲你的体验?
王婧:2011年,北京青年戏剧节选送了一批年轻的戏剧人来参加阿维尼翁OFF戏剧节,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之一就是孟京辉导演。从此,每年的OFF戏剧节都能看到中国戏剧人的身影。来参加OFF戏剧节的团队大部分是比较年轻的民间剧团,他们来阿维尼翁不仅仅是展示自己的作品,也是为了取经,学习,成长,交流。阿维尼翁给他们提供一个平台,创造了一种可能。我其实一直都很相信个体的能量。每一个来到阿维尼翁的戏剧人,都像星星之火,可以把他们看到的感受到的,聚集在心里,带回去,带动更多的人。在巴黎,我每周会看两场戏,但从去年开始,我感到有些厌倦,因为在大巴黎地区的各个知名剧院,看到的几乎都是同一批人,同一批功成名就的面孔,给新人的空间其实不多。我在想,如何创造一种真正的联结与流动呢?我觉得艺术家个体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就相当重要,他们会带来更多的可能性。我希望能创造一种真实的流动。比如,去年法国有一个国际导演工作坊茶楼专用音乐,我推荐了在《茶馆》中的演员之一,青年导演丁一滕。他去参加工作坊,认识了一批小伙伴。他后来把他们邀请到上海一起做了一出戏:《弗兰克斯坦的冰与火之歌》,在上海静安戏剧谷上演。我工作的意义,正是促进这种相遇。
Christian Biet :既然说到中国戏剧在法国。我们在这个大的议题之下来谈谈《茶馆》这部作品。我们最近看到了几家法国媒体对这部剧的评论,带着要把这部作品拉进谷底的架势(现场观众一阵骚动)。其实这些年,很多中国剧团来到阿维尼翁,他们在作品中所表达的东西,有的已经较为成熟完善,有的不尽如此,有的甚至像我刚才说到的,呈现出很强的异质性。无论如何,这些戏剧展现的是一种正在探索的、一种对于戏剧进行思考的东西,而这正是戏剧节的意义之所在,尤其是阿维尼翁(IN)戏剧节的意义之所在。然而,让我们感到遗憾的是,某些所谓的评论却并不理解戏剧节的真正意义老舍茶馆图片高清。
我们亲眼见证了在Opéra-confluence剧院《茶馆》所受到欢迎的热烈程度,大部分观众都留到了最后,为演出鼓掌欢呼。他们清楚地知道这部戏并不是某种已臻于完美的新古典或新写实主义模式化风格的作品,更不是具有“异域风情”的文化产品,而是一种对于戏剧本质的思考。这种思考一方面去往了各个方向(指创作思维),一方面又提供了某些图景,某些我们在别处从未见到过的图景(指戏剧美学),而这正是阿维尼翁戏剧节要做的工作。在我看来,我们应该借由孟京辉的工作,戏剧节节目总监的工作,以及王婧的工作,为阿维尼翁提供一些前所未有的,无法被归类的新的东西。阿维尼翁(IN)戏剧节的意义并不在于去上演那些已经在其他地方演出过的现成品,或是某种精致的模式化作品,而是展示某些从未演出过或是带着某些新的(艺术)提议而来的作品。我们并不需要对这些提议一致叫好,但最起码,这些提议应以一种友好的态度被看待,被接受。友好并不代表一定要欢呼叫好,而是去倾听,去理解别人给你提议的东西,这是根本之所在,这也是每年在阿维尼翁戏剧节都会看到的事情。我认为今年阿维尼翁的观众似乎完全理解了这一点老舍茶馆图片高清,但部分媒体并没有。
观众一(举手):我想说几句,我要感谢阿维尼翁(IN)戏剧节,让我能够有机会看到这部中国当代戏剧——我参加了50届阿维尼翁(IN)戏剧节,此前,我从未看到过中国戏剧作品。你们真的非常棒!走出剧场时,我深受触动,舞美令人叹为观止,导演手法荡气回肠,演员更是无私地把自己奉献在舞台之上,《茶馆》展现了中国的历史和世界的忧虑。事实上,那些评论真的令人忍无可忍,但你们知道,我们法国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弱点。那些批评声中茶楼专用音乐茶餐厅设计理念,有一点是说第一幕的字幕阅读存在的困难,而第一幕恰恰精彩绝伦,演员们以一种不和谐的方式“高喊”着文本,却最终在一种高度的和谐中彼此融合。 我个人的视力很差,却完全读懂了。我想说阿维尼翁(IN)戏剧节对剧目的要求很高,对观众也是有要求的,进入剧场观看演出的观众也要带着能量而来,看一部外国演出在追随文本的同时,还要观看演员的表演,如果不愿付出能量,那就呆在电视机跟前好了。如果你没看懂,那就至少就什么都不要写。我很感谢你们,谢幕的时候我一直在鼓掌,一直在鼓掌,我虽然没有哭,但我整个身体都充斥着强烈的情感,这种情感我在阿维尼翁戏剧节只经历过两次,一次是看克日什托夫·瓦里科夫斯基的戏剧作品,一次就是看《茶馆》,而且这个情感仍在延续。那天,我和我的朋友们在演员谢幕后都无法离去。忽然,你们就打开了幕上的那道小门,你们就在门后,你们看着我们,你们也无法离去,我们也同样如此。那一刻,我好想跳上台去,拥吻你们每一个人。演出现场是有些观众提前离开了,有些观众没有看懂,有些观众有些恼火。但我想借此机会告诉Olivier(阿维尼翁戏剧节总监)以及戏剧节的工作团队:你们的选择太棒了,这才是阿维尼翁戏剧节!感谢所有演职人员,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希望能去北京看《茶馆》。
观众二(起身): 我想说,《茶馆》这部演出真的是难以言喻的精彩。我觉得只有无法言喻这个词能够形容我的感受,我还没有找到别的词,这部作品让我情绪万千。然而老舍茶馆图片高清,我却被几家媒体的文章所震惊到了,我被他们的卑劣、无耻、以及他们的不诚实所震惊。我问自己,这些恶意老舍茶馆图片高清、嫉妒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写下这些恶毒话语的动机又是什么。我为他们感到惭愧。在这里我非常想感谢你们的勇气,感谢你们的天赋。
Christian Biet:女士,我想说一点,这些媒体人起码还拥有能够自我表达的自由,你知道在有些国家可并非如此。《茶馆》这部作品极为有趣的地方便在于,戏剧内部本身存在着冲突,而在作品的接受内部也存在着冲突与矛盾——这正是这部剧的价值之所在。一部人人叫好或是无人讨论的戏剧作品,并没太大的意义,就像一辆总是准时到达的火车,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一样。但我想,有一件事至少我要提醒一下,我们今天聚集在阿维尼翁戏剧节的“思辨研讨会”上老舍茶馆图片高清,即拥有对部分媒体回应的权利。昨天晚上,在戏剧节为《茶馆》还有其他首演过的剧团举办的酒会上,我们(戏剧理论界)同一些法国导演和戏剧人聊天,说起媒体,大家都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大家的反应是法国媒体向来如此。我们需要去理解某些媒体的负面评价,他们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出于多方面的原因(比如的,比如美学上引起的不适感,比如作品中对西方话语权的挑衅,比如无法驾驭被挑战了的恼怒感,比如先入为主的判断或者是对制作上耗资较大作品的天然抵触),甚至不排除是记者们针对戏剧节本体的倦怠和攻击。
王婧:第一篇负面报道出来后,别人发给我,我读了一下,发现这个记者完全没看懂这个戏,就没往心里去。但后来紧接着又有了第二篇,第三篇,第四篇。这四篇文章看下来,竟然都是千篇一律,语气一致,而且还是一样的模式化和套路化的观点。我觉得很遗憾,我在法国生活了十年,我一直觉得法国是一个在自我表达上可以很自由的国家,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和独立的判断,但是我在那几篇评论里既看不到记者的个人观点,也看不到任何对作品本身的分析,唯有高高在上的傲慢的语气。《茶馆》不算彩排,我本人看过六七遍,每一遍我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感触。这部作品的容量太大了,太浩瀚了。我在想,作为评论人,如何能够在当晚看过这样一场三个小时的演出后,第二天一早就轻而易举地写出一篇评论文章?我觉得戏剧评论是需要思考的,不应该是模式化的媒体快稿的写作方式。
Christian :的确如此。但同时,今天有近百位观众来到“思辨研讨会”,便是对这几家媒体负面评价的最好回应,走进剧场的观众永远都会比读那些文章的读者要多,在这个意义上,也是一种补偿。 然而,不能否认,我们媒体评论人的工作方式有待商榷。譬如,在所有的媒体文章中,对上世纪八十年代奥德翁剧院曾上演过《茶馆》演出一事都只字未提,然而找到这些信息并非难事,这是一个评论人应该做的最基本的功课。观众还都以为这是法国首次上演《茶馆》,孟京辉是从一片空白出发,从一种经典的写实主义中开始结构的茶餐厅设计理念。如果我要给《茶馆》写一篇评论的话,我或许会以八十年代那个版本为起点。当然这要具备想要去了解这部作品的好奇心,作为剧评人,首先要提出的问题便是:这部剧在哪里演出过?以何种方式?导演及演员分别是谁?
孟京辉:这个戏在来阿维尼翁之前,在中国演出了14场。每次演出结束后,有好多人和我说:“太棒了!”还有些人说:你瞎折腾什么啊?”还有好多人在等着下半年《茶馆》在北京的巡演。即使戏剧是小众的艺术,但是中国太大了,人太多了,所以看戏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对我来说,来阿维尼翁来参加这场国际级的艺术盛会,我特别高兴,我们每天都特别高兴。今年的阿维尼翁的风特别大,首演的那天又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我觉得戏剧就是风风雨雨。我们挺来劲的。我已经开始在构思自己的下一部作品了。所以,谢谢大家!谢谢阿维尼翁!
Christian Biet:我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阿维尼翁的“思辨研讨会”,也说明这部作品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最后,我想做一个小小的提醒:你们知道,2005年,有一群人来到阿维尼翁(IN)戏剧节,当时没有人能理解他们,当时的媒体也是一样众口一辞地否定。这群人便是弗拉芒语系的艺术家们(Jan Fabre, De Wim Vandekeybus, Arne Sierens, Jan Lauwers et Jan Decorte)。当时所有的人都在说,这是一场丑闻。可是两年后,同样是这群媒体人,这群媒体人真的是天才呢(观众大笑),又在为这批艺术家叫好。而今天,再无人提起——或者再无人想提起当年的那场争论和非议。
我认为,2019年,一些不受媒体欢迎的东西,或许在未来会成为一种标准:孟京辉来到了阿维尼翁(IN)戏剧节,很有可能未来也有一些别的中国戏剧人会来到阿维尼翁的舞台之上。或许会有一批中国实验性的戏剧人在阿维尼翁戏剧节向我们呈现他们能够做出的我们所不了解的东西,因为他们对我们知之甚多。非常感谢各位!
《茶馆》是一部可以载入阿维尼翁戏剧节史册的非凡之作。真的要为它曾受到的那些非议叫一声好。因为在阿维尼翁戏剧节的舞台上具有争议性的戏剧终于回归了。
孟京辉凭借作品《茶馆》给阿维尼翁上了一堂戏剧课:它让人们再次想起了一部无拘无束、充满电量、不受任何条条框框所限制的作品能具有多么大的戏剧能量。它给以欧洲模式为主导的戏剧界吹进了一阵新风。这阵风让我们不知所措,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为此欢欣鼓舞。如果没有像孟京辉这样在保龄球比赛中打出一些失控球的人,那么举办阿维尼翁戏剧节又有什么意义呢?孟京辉并没有冒犯那些认为九小时的视频是先锋戏剧的唯一可能的人,但他的这部戏为当代戏剧提供了一些真正新颖的视角。
这个导演已经有过在全世界的巡演经历,但是他在这里还不够为人所知。他的作品风格鲜明、荡气回肠,就像舞台上那个巨大的金属轮。作品中有老舍的经典文本,也有对布莱希特和莎士比亚作品中的金句信手拈来茶楼专用音乐,还有颂扬麦当劳、致敬迈克尔·杰克逊和可口可乐等怪诞可笑的场景,以及对虚拟图像和实时影像的应用茶楼专用音乐。此外,在一段动画投影中,三个骷髅吟诵着诗歌,他们望向彼此,又看向我们。我们在哪里?是在《哈姆雷特》著名的坟场中,在一场电子游戏的噩梦中,还是在培根的画作之中?选择权在观众手中。这部戏带给了我们完全的自由,我们仔细品味着这自由的滋味茶餐厅设计理念。在孟京辉周围上演的的那些剧作中,自由是如此大幅地消减,有时不过是“现成”的思考和成品化的再现。然而,骷髅的场景仅仅是这部剧中众多的创新之一,舞台上的奇思妙想和中英文歌曲的创意更是不胜枚举。
“大型烟花秀”,一些在 Opera Confluence 剧院没看完三小时的演出提前离席的人如此说道。“沉重夸张、难以理解、过于极端“茶楼专用音乐,法国戏剧评论放大了这些失望的观众的声音。在剧场中弥漫着一种愤怒的气息,这让我们回想起曾经的阿维尼翁戏剧节,那些因观众愤然离席而砰砰作响的座椅,在那个时代,戏剧还能在阿维尼翁以及法国的其他地区有着引发丑闻的能量。是的,《茶馆》是一次丑闻。它不是道德意义上的丑闻,因为道德丑闻已经无法震惊到当今时代的任何人了。它是美学的丑闻。它没有宣扬任何的口号,也没有做任何的文本阐释。在演出过程中,一位演员甚至让全场的观众一起成为见证人,他向观众发问:“你们什么都没看懂吗?我自己也都没演明白呢。”孟京辉的怪诞风格既得益于莎士比亚,也得益于数字艺术、编舞、摇滚乐,还有一群多才多艺,演技高超的演员,他们共同营造出一种流动的、梦幻的场域。
《茶馆》重振了戏剧表达愤怒、突破和创新的能力。这正是戏剧能够与我们探讨的先锋性。孟京辉让我们的双腿迈入21世纪。